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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冷黄金屋 第十二章 李东赫的决心

   民国军阀/先婚后爱/诺俊/群像


  黄仁俊拼命地拍着门,喊道:"喂——!放我出去!"


  门外的便衣并不理会,只是直挺挺地站着,守着这间特殊病房的门。整个走廊里四处可以见着这些便衣,他们的神色太过镇定,与真正来往求医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求医者心切,脸上都写着万千的担忧与恐慌,要么烦于病痛,要么耽于钱财,总是人心惶惶、担惊受怕的。

 

  肖俊被这阵仗惊到了,他知道李长风急着要验证黄仁俊的事情,必然会很快将人送来,但他也没料到,一个黄仁俊居然要动用这么多的人手。这些人的手都十分粗糙,仔细看去,尤其是虎口和食指的位置,都有经年累月摸出来的老茧。这不是一般的家仆,而是李家的卫兵。肖俊被人一路引着进了角落处的一间病房,一推门便看见黄仁俊毛毛躁躁地站在门口,脸上有些惊慌失措。想必也是被此举吓到了,不过黄仁俊见到了肖俊之后倒是镇定了不少。两人对视一眼,肖俊稳稳地递给了黄仁俊一个眼神,黄仁俊也记着先前李帝努说过的,可以信任肖俊。

 

  两个卫兵跟进了病房,要盯着肖俊给黄仁俊检查。肖俊并未阻拦,他只是依照惯例对着黄仁俊问了些身体状况的问题,然后便拿出了仪器,要给黄仁俊做检查。当着许多人的面,黄仁俊并不好意思将衣服脱了,但是又没办法拒绝,只得将衬衫拉开,露出了胸膛和肚子。他平躺在病床上,小腹紧紧地收着,两排肋骨都显出了形状。

 

  肖俊用手指轻轻按压着他的腹部,然后将仪器放在了他的肚子上,听诊器挂上了耳朵,他安静地听了一会儿。黄仁俊只觉得有些羞耻,都怪李帝努想的什么破主意,怀孕这种事本就不可能发生的,结果现在要他一个大男人来这儿正儿八经的做产检,真是莫名其妙至极。最莫名其妙的莫过于,李家这帮人还真的把这当回事儿。派了这么多人手不说,还要监督着肖俊的检查,真是一分一毫都要落实了这李家人才放心似的。

 

  半晌,肖俊道:"像。"

 

  一名卫兵奇怪道:"肖医生,什么意思?"

 

  "像是妇女怀孕的迹象。"肖俊重复道。

 

  黄仁俊记着李帝努说的话,他倒是安静地躺着也不说话,只是观察着这间病房,和那两个陌生面孔的卫兵。两名卫兵都有些憋不住笑,他们也并不相信这会是真事。

 

  一人道:"肖医生,您倒是给句准话儿呀,这像不像的,我们如何向家主交代?到底是还是不是?"

 

  肖俊不紧不慢地道:"我若说是,你们不信。我说不是,你们也要不信的。"

 

  那两名卫兵面面相觑,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肖俊继续道:"你们便将我说的转述给大帅便是,有董相国坐阵,必能判断一二。"

 

  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李东赫走了进来,他道:"肖医生,不妨说得再清楚些。黄少爷到底有没有怀孕,若是没有,你先前在府中难道是误诊?若是怀了,又坏了多久,黄少爷进门不过三日的时间,难道三天也能诊断得出?"

 

  两名卫兵纷纷向李东赫敬礼,李东赫挥了挥手,让两人出去。病房的门关上了,只剩下这三人,气氛暗暗地像是有了变化。黄仁俊要坐起身,却被李东赫上前按住了小腹。


  李东赫道:"黄少爷,您的身子发生了什么变化,您是最清楚的。家主最讨厌有人扯谎,您还是实话实说吧。"

 

  黄仁俊观察着李东赫,他并不能判断李东赫这个人的身份,他又看向肖俊,只见肖俊一脸阴沉沉的,也并未不搭话。

  

  他便转了话题道:"李帝努呢?我要见他!"

 

  "您恐怕不会再见着四少爷了。您要是说实话,指不定还有转机,若是要顺着四少爷的心意走,您是什么结局,您真的心里有数吗?"李东赫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肖俊打岔道:"李副官,您这是在威胁我的病人?"

 

  李东赫看着肖俊笑了笑,手指却多用了几分力气,黄仁俊的小腹被按地凹下去了几分。黄仁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小腹被压得生疼,他喊道:"我要是真怀孕了,被你按流产了你能负责吗?!"

 

  李东赫却并不收手,他道:"黄少爷也是读过书的人,你姐姐黄婉清那般聪明,又见过世面,想来少爷您也不会是愚昧无知的货色。怎的?当真信了三日便能使男子怀孕的戏份?"

 

  肖俊却道:"李副官这话莫不是在说在下愚昧无知吧?"

 

  李东赫却低声道:"肖医生,你不是李家人,不必淌这趟浑水。这事闹得荒唐了,于肖医生您也没有半分好处。"

 

  "如您所说,既然于我没有好处,我又何必说谎?"肖俊倒是镇定,他道:"李副官今日瞧着倒是有些不同,平时从未听李副官多言几句,怎的今天倒爱好多管闲事了?"

 

  两人四目相对,相持不下,他们都对这件事心照不宣,但是又都有太多顾忌而无法在明面上说个明白。李东赫能猜到肖俊的心思,也能猜出肖俊莫不是和李帝努有些什么关联,才会这样平白无故地跟着扯谎,可他猜不透这背后的原因,也不能贸然就点破这一层关系。肖俊对李东赫这个人也不算十分了解,他只能猜忌着此人的目的,与之周旋。

 

  黄仁俊倒是开口了,他幽幽道:"那个,李副官,要不咱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压着我的肚子,实在是难受。"

 

  李东赫这才收了手,他踱步到窗边往下看去,街上也有许多李家的便衣卫兵。他看着夕阳几乎已经完全没下了远山,他估量着时间,此时李帝努应该是上了火车了。

 

  黄仁俊赶忙穿好了衣服,他看着肖俊,想从肖俊那儿得到些消息,可是肖俊却并不多言,只是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仪器。

 

  奇了怪了,怎么这些人都如此奇怪。黄仁俊见没人再开口,他便只好说道:"李副官,你说我再也见不到李帝努,这是什么意思?"


  李东赫瞧着城东上空冒起的蒸汽,那头是火车站的方向,他道:"黄少爷,你只需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多的也不须问了。"

 

  黄仁俊打量着这两人的眼色,他自己猜测了一番,突然把自己给吓了一跳,他磕磕绊绊地说:"李帝努不会死了吧??"

 

  肖俊默默地看了黄仁俊一眼,他道:"不必瞎想。"

 

  李东赫转过头来,有些严肃地看着黄仁俊:"对于你而言,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黄仁俊大吃一惊,他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

 

  肖俊上前道:"李副官,你今日怎的话这样的多?我们各司其职,做好本分的事就够了。"

 

  李东赫却道:"肖医生,帮着四少爷欺瞒家主,这也是您本分的事?别忘了,您的主子是谁。"

 

  肖俊神色一凛,他冷冷看着李东赫道:"李副官若是猜忌,告诉你家家主便是,来我这里讨什么说法?"

 

  李东赫一把抓住了肖俊的领子,他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他!"

 

  "我是医生,我只救人,从不害人。"

 

  李东赫并不松手,他看着黄仁俊道:"我说的是他。"

 

  肖俊神色并无改变,李东赫一瞬间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肖俊早就知道黄仁俊会落得这个下场,李帝努也知道,否则他们不会如此反应。

  

  李东赫松开了肖俊,他突然笑道:"原来如此。"

 

  肖俊整了整衣领,他拎起了仪器,转身便要出门,拉开门前,他道:"李副官,慢走不送。"

 

  黄仁俊听得云里雾里,他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到底是谁要死?"

 

  肖俊推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走廊。卫兵们在门口站成了一排,都瞧着黄仁俊。黄仁俊被看得全身发毛,他看向李东赫,只见李东赫瞧着他的眼神,有一种莫大的悲伤和哀莫,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有种同情,但这同情只在一瞬间就消散了。

  

  李东赫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吩咐道:"送四少奶奶回府。"

 

  "什......?"黄仁俊的最后一个问题还没问出口,嘴又被塞住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呛人的浓重香味,黄仁俊刚反应过来这不对劲,眼前便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李帝努被押上了火车,一整节车厢里都是清一色的黑衣人。许多人的面孔他都是见过的,大部分都是宅中的卫兵。能被选进宅子贴身保护李长风的卫兵一般都是亲信部队,是最信任的一波人,而且卫兵中大部分都姓李,多少都与李家嫡系沾亲带故。

 

  李帝努被带进了一间包厢,手铐拆开来,又卡在了一旁的扶手上,脚上也拴上了撩铐,整个人被锁在了座位上,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李帝努倒是习以为常,也并不多做无用的反抗,他便索性这么靠在软座沙发上,闭目养神。

 

  这一节车厢外头连个平常人都见不着,想来也是被卫兵们阻挡了来路。李帝努此时并未身处囹圄,却胜似身处囹圄。他只觉得一切好笑,自己的待遇怕是比那些流寇头子、军阀敌军还要高。明明自己也姓李,也是那土皇帝的儿子,却只配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还好,这一切正是李帝努想要的。若是李长风对他仁慈,他恐怕会手软。要的就是这一如既往的狠戾,李帝努才能真正下定决心要做这世间最大逆不道的儿子。

 

  火车的引擎已经缓缓启动了,巨大的机械体发出了轰隆隆地响声。巨大的钢铁怪兽已经苏醒,不断喷着粗壮的白色蒸汽。一切已经蓄势待发,站台上的黑衣人门为了确保李帝努的离开,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帝努所在的包厢,透过窗户紧盯着这从小就让整个李家上下不省心的人。

 

  车厢里突然传来了有节奏的响声,是有人隔着包厢木板敲击的声音。

 

  来了。

 

  李帝努睁开了双眼,原本有些下垂的眼睛此时狭长地眯着,透着一股狠戾的意味。像沉睡已久的冰原的狼,嗅到了掉入陷阱的猎物。苏醒的不只有巨大的钢铁火车,这寒冬之中冰原上隐蔽的狼群全都睁开了双眼,正伺机朝着那肥硕的猎物涌动。

 

  太阳全然没过了远山,夜的幕正缓缓地拉开,整块天陷入了灰紫色的晦暗之中,隐隐约约还剩着天光的余晖。站台四处漫起了袅袅的烟,混在浓重的机械蒸汽中全然不着痕迹,无人能分得清哪些是火车引擎发动烧出来的滚烫的汽,哪些又是蓄意而起的有毒的雾。

 

  李帝努拉起衣领,挡住了口鼻。他盯着不断震动的对面的木墙看去,墙壁一下一下地震动着,凸显了形状。火车上乱了起来,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盖住了这尖锐的声响。

 

  "着火了!快跑!"远远地传来了不少人的呼喊声,除了李帝努所在的这一节车厢,其余的车厢里都冒出了人,人挤着人,都往着出口涌去。那些便衣的卫兵们刚警惕起来,却不知怎的一个接一个的腿软了下去,摔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李帝努听着车厢外的打斗声,枪并未鸣响,只是一声声的利刃出鞘的破风之声就昭显了来路之人的身份。

 

  墙壁被猛然砸开了,洞口处的烟雾被一只手挥散开,露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一把刀横在了洞口,刀光一闪,照出了一双懒散的眼睛。那眼睛瞧着车厢里如囚徒一般都禁锢的年轻男子,眨了眨眼。

  

  眼睛的主人开口道:"原来传闻中的四少爷还真是活得猪狗不如。"

 

  李帝努并不生气,他淡淡道:"我与阁下终于见面了。"

 

  

  


  恐惧,只有在真正尝过的时候才真切的知道那是从阿鼻地狱中长出来的荆棘,直攀着人的身子迅速地往上爬,爬到了眉心再一瞬间抽回去,所有的倒刺都牵连着骨血的每一分寸土地,硬是要将人的灵魂血肉全都刮到黑白无常的手里一样。无论如何挣扎都是无用的,判官已经下笔将尔之名落上了命簿,要死的不能活,苟活的要偿命,生死定好了,只得等着人来索命,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得了。

 

  黄仁俊看着眼前盖到了自己身子一半的红酸枝棺材板,他不自觉地颤抖着,虽然他的身子并不能动弹,可是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下身心是分离的,肉身尚不愿如此去死,哪怕心已经被药毒僵了,这副身躯也要再拼一拼命,绝不能就如此安然地教人饱腹了去。

 

  黄仁俊被迷晕后醒来,眼前便是这幅光景。他眼瞧着李妈带着几个常见的跟着李妈的丫头,将那些值钱的金银珠宝一样一样的放进了棺材里。他想叫喊却发不出声,他想动弹却浑身又僵又麻。他起初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可是当李妈强行掰开了他的嘴,往里头放入了一颗翡翠珠子时,那冰凉的感触明白告诉他,这不是噩梦,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当他看见了李东赫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再次用那副哀莫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他明白了,那个要被害死的人,正是黄仁俊自己。

 

  李妈向李东赫吩咐道:"万万不能误了吉时。"

 

  李东赫应道:"明白。"

 

  李妈瞧着李东赫面无波澜的模样,她道:"今日之事,你知道日后该怎么说。"

 

  李东赫恭顺道:"自然。您教过的。"

 

  奴才什么也不知道。李东赫想,那晚我便学会了,又何须再担心我。

 

  李妈点了点头,带着贴身的丫头出了堂屋,又去操持着别的事了。

 

  这是李帝努住的院子,也是四太太生前住的院子。此时人走楼空,李帝努的物件是一样也不剩下了,该送上火车的已经搬走了,该烧该毁的也早就随着这漫天飞舞的烧纸残骸卷着焚香的烟不知将会落到何处、又烂在何处去。

 

  李东赫瞧着这院子四处点亮的大红灯笼,此情此景与前些日子四少爷和黄小姐大婚时的模样也差不了多少。可一回身,却是一口棺材横竖扎眼地伫立在那儿。

  

  李东赫记得更小一些的时候在家里和少爷们一起玩儿,每回来叫四少爷时,他都和他娘在堂屋上摆弄些草药,院儿里总是一股药味儿,旁人总避着走,但李东赫却觉得闻着安心,平时也喜欢领四太太屋里的活儿。

  

  李东赫小时候和现在可不一样,小时候爱说话,爱笑,讨人喜欢。四太太虽然总是郁郁寡欢的,却时不时将吃不完的水果点心打包给李东赫带走。有一回李东赫生了病,留着鼻涕就来院儿前扫雪,四太太看了什么也没说,煮了一碗药汤,拿了一块蜜饯放在了门前的石阶上。

 

  李东赫总是记着别人对他的好,四太太对他好过,二少爷对他好过,五小姐也对他好过,只要对他好的人,他就想加倍的对那人好,一是还了恩情,二是他心里知道,这世上没有多少人会对另一个人好的,比方说,他便不是一个轻易会主动对谁好的人。对他而言,保全自身,谋一份不必上前线杀人也被人杀的差事,就已是很好了,贸然对谁付出真心,都有可能拖累自己。

 

  可他总是忘不掉那日躺在棺材里的四太太,他忘不掉那棺木发出的沉重的撞击声,他也忘不掉那日在拆房被人打得满嘴是血。

  

  如果让他再来一次,他是会想尽办法拼了命地将四太太从棺材中拉出来,还是从一开始看见了骇人的棺材便赶紧离开,不要招惹这座宅子里的是非?他想,他还是会一样的去做,希冀于宅院里还有与他一样并不讨厌四太太的人,去请人来救四太太,当然,他也会一样遭人打,遭人逼着封口,然后再一夜之间学会了真正的生存之道,那便是少言慎行,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也不要沾染。

 

  李东赫擦着手里的枪,他不明白自己此时为何犹豫,又为何想要冒险去管一桩与他全然无干系的事。但他只要想到四太太最后那含着怨恨、恐惧、悔恨和希望的眼神,他便明白了,他必须这么做,他不能再让"四太太"再死一回。

 

  黄仁俊在棺材里呜呜地喊着,李东赫将枪别在了裤腰后,藏在了衣服后摆。卫兵们从门前整齐地进入,排好了队列,等待着李东赫的命令。

 

  李东赫一抬手,道:"盖棺。"

 

  黄仁俊眼看着棺材板被人合上,眼前微弱的光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黑暗,只剩下黑暗了。黄仁俊不明不白的走到了这一步,他在黑暗中恍然觉得这一切难道真的是一个梦?从黄婉清从上海回来,这梦就开始了。怎么回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李帝努说的不是这样的,他人又在哪里?为什么这出戏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演了?

 

  好傻啊,黄仁俊。他心里这么想着自己,他又想着那让他相信了的李帝努。他真觉得自己傻,怎么会如此轻易相信了别人。不对,黄婉清和李帝努的确是认识的,小时候有些交情,他也听着姐姐说过几次李家的四少爷。如果李帝努真的帮了黄婉清,此时又何必害了自己?可如果,从一开始,黄婉清的事就是一个骗局呢?那事到如今,又作何解?

 

  黄仁俊怕极了,他本来就怕黑,此时不得动弹,一句话也喊不出来,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了什么叫绝望。但他又很快冷静下来,这会不会是李帝努话本子里的一环?如若真是如此,那等他出去了,定是饶不了这小子的,明明说好了要提前商量,为何又要骗他?

 

  棺材被人抬了起来,黄仁俊只觉得身子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隐隐约约,他听到了李东赫的声音。

 

  李东赫像是在问什么人,他道:"火车还没出发?"

 

  "是,有一节车厢起火了,今夜怕是出不了车了。"

 

  "家主可知?"

 

  "还不知道........"那人磕磕绊绊道:"得了消息便想着先告诉您一声,想来只是意外,只要车能发出去,四少爷能送走,应该也不碍事........"

 

  黄仁俊听到了"四少爷",便将耳朵竖了起来,他仔细聆听着两人的谈话。他大概能猜出,李帝努应该是要被送出城。火车,应该是坐火车。

 

  李东赫思索了一会儿,道:"其他人呢?"

 

  "哦,其他人在车站候着,守着四少爷。"那人回答。

 

  "这事瞒不住,先去回了家主,然后给我看好四少爷,绝对不能有闪失。"李东赫严肃道,"其他人,随我将红棺送进祠堂。"

 

 

 

  "李东赫呢?"李长风的脸阴沉得要命。

 

  来人颤抖着回话道:"李副官.......送红棺去了。"

 

  "这个李东赫!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要紧的!"李长风气道。

 

  董和尚在一旁开了口:"若不能在午时前将四少爷送出城,恐会坏了阵法。"

 

  李长风听了后更气,命令手下道:"去!叫李东赫亲自去车站候着!必须给我亲眼看着老四出城!"

 

  "是——!"卫兵吓得赶紧领命跑了出去。

 

  李长风对那和尚道:"相国,这是不是太急了?"

 

  董和尚高深莫测道:"一切都是天意。明日二少爷前线要出兵,今日之阵法,必助大帅打破敌军,收复西北。"

 

  李长风听了这话宽了些心,但还是顾虑道:"这几日风波不断,全是老四惹出来的祸事,这会不会有些什么征兆?"

 

  董和尚道:"这是星宿动荡之际,四少爷的命格正在发生转变。尤其与黄家两位攀扯上了命数,在劫难逃。我本想着只要成亲便能将命数冲开,谁知此劫颇难,有十年前之象,唯有移宫之法,将落于李家的劫数转走,才能破了此局。"

 

  李长风若有所思道:"十年前........难道又是那个女人在作怪?这煞星真是阴魂不散,非是要我的命不可。"

 

  "大帅不必担忧,今夜一过,李家往后便只有紫薇星了。"

 

  "当真?"李长风颇有些惊喜。

 

  "是,往后大帅平定天下,再无大碍。"

 

  李长风长笑出声,他对着董和尚作揖道:"这些年,多亏了相国替我出谋划策,家中自不必说,前线战事,也得亏相国指点。日后必将相国奉为开国第一大功臣......."

 

  董和尚缓缓打断道:"不必。大帅此举乃造福天下,只要天下人安康,我也再无所求。"

 

  李长风狭长的眼睛扫了一眼董和尚慈眉善目的眼神,他道:"青山寺佛法无边,我愿集一城之力,为我佛修镀金身,还请相国多多指点。"

 

  "大帅有心了。"董和尚作了一揖。

 

 

  胡蝶站在门外,听到此处,心中不屑一笑,她心道:这死和尚攀着李长风,不过就是为了金银钱财,还说什么高深佛法、天下苍生的,虚伪得很!

  

  只是这李长风平日里精明得似老狐狸,偏偏在这信佛一事上是谁也说不得、劝不得的,偏偏唯这董和尚的话马首是瞻。有时候胡蝶旁敲侧击说几句,还免不了被李长风怒骂一顿。胡蝶便也学乖了,不再说这和尚不好,反倒是附和着李长风,话说的好听了,还能得赏,这又有何不好?

 

  胡蝶候着李长风,直到董和尚推门而出,被卫兵们好生送走,李长风才唤了胡蝶进门。

  

  今晚这冷风阵阵,阴冷得很,胡蝶裹着白狐裘,脸颊冻得发红。胡蝶虽面上瞧着还是有岁月的痕迹,可是一番打扮下来,颇有些别样的风韵。

 

  李长风勾了勾手指,胡蝶自觉地走过去,帮李长风轻轻按着太阳穴,她柔声道:"老爷要是累了?我伺候老爷歇着吧。"

 

  李长风叹了口气,道:"今夜有大事,不能歇着。我得亲自盯着事成,才放心。"


  胡蝶其实已经从丫鬟那儿听说了这一日的风云变动,实际上整个李家上下都心知肚明要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却没有人明着说出来,都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平日里的安宁,对着四房发生的事那像是全然不知一样。

 

  胡蝶试探道:"那我陪着老爷,做个伴儿。"

 

  李长风拍了拍胡蝶的手,他道:"还是你最贴心。"

 

  胡蝶笑道:"最贴老爷心的自是老二,可不是我。远在前线还总是记挂着家里的事,总想要出一份力为老爷排忧解难的。"

 

  李长风皱起了眉头,他道:"老二?怎么了?"

 

  胡蝶问道:"老爷还不知道呢?老二知道老四不安分,给老爷添乱子,今儿急着给家里来了电话,说是教老四千万要安生些,有什么等老二回来了再说,别气着您的身子。"

 

  李长风问道:"你又从哪儿听的这些?"

 

  "二姐姐说的呀,刚才下午我和姐姐在佛堂诵经祈福,歇着的时候听二姐姐说,这老二要打胜仗了,之后呀会把二姐姐和小五接过去住,他们娘俩也好团聚。"

 

  李长风不爱听这些家长里短,随口道:"当真?"

 


  胡蝶道:"二姐姐就是这么说的呀,她可是天天盼着母子团聚呢。小五平日里也和老四好得很,早上还瞧见她去找老四,说是捡着玉佩拿去还。二房倒是对老四挺照拂的........"

 

  "什么玉佩?"李长风一下子警觉起来。

 

  胡蝶摇摇头:"我也是听丫头说的,哪知道这么多。不过那玉好像是.........."胡蝶收住了话头,不敢再说下去。

 

  "好像是什么?"李长风可没有什么耐心等着胡蝶绕弯子。

 

  胡蝶咬着嘴唇,一脸不敢说的模样,李长风瞪着她,她才只好小声道:"老爷,我说了您可别生气。这是小五自己说的,她说那玉是........林木清的。"

 

  李长风心下一凛,站起了身:"这宅子里怎么还会有林木清的东西?"

 

  胡蝶怯怯地低下头,她道:"您问我,我怎么知道。当年我也是瞧着李妈将林木清的东西都烧了的,兴许是她悄悄留给老四的呢?"

 

  "防不胜防,这个女人简直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祸害!"李长风怒道。

 

  胡蝶赶紧拍了拍李长风的胸口,替他顺气,轻声道:"老爷别为那晦气的东西生气了,老爷有佛法庇护,自不会教他们侵扰了去的。"

 

  李长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道:"那是自然。今夜一过,这宅子里所有的脏东西就都清除了。日后自是顺风顺水,不必再防着她!"

 

  胡蝶应和道:"老爷说的是。"

 

  李长风想了想,还是道:"小五向来和老四走的近,把她提去祠堂,听听佛法净化,抄三千遍心经,长个记性吧。"

 

  "好,那我这就去叫二姐姐。"

 

  "你留着。"李长风拉住了胡蝶的手,"夜长梦多,你陪着我。外头做法,怕是不干净的东西会到处乱跑,找个人随便吩咐了便是。"

 

  胡蝶腼腆一笑,钻进李长风怀里,嗔道:"谢谢老爷疼我。"

 

  "蓝心。"胡蝶唤道。

 

  一名小丫头提着灯站在了门口,俯身听着主子发话。

 

  胡蝶道:"叫李妈把二房上下带去祠堂,还有伺候过四房的所有下人,一并带去听佛法净化。"

 

  "是。"蓝心应了话,急匆匆赶着出了门。

 

  胡蝶俯在李长风的胸膛,她道:"许久不见容儿了,这回西线要是胜了,怕是能回家一起过年。老爷也能开心些了。"

 

  李长风怎会不知道胡蝶的心思,他捏着胡蝶的腰,道:"嗯,给老三去个电话,让他过年赶回来吧,咱们一家人好些年没团聚了。"

 

  胡蝶的眼睛一下冒出了真正地有生气的光亮,她踮着脚亲了一口李长风,她笑道:"谢谢老爷,等永钦回来了,一定不会让老爷失望的。"

 

 

  TBC

  短暂分开一会会儿 这段结束就感情线 

  今天多一点 明天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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